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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临】无头骑士异闻录小说12卷相关

之前在贴吧放过一份,想了想lof上也放一份吧,以此证明我并不是完全在摸鱼×

剧透慎入

本文在来源( https://www.lightnovel.cn/forum.php?mobile=2&mod=viewthread&tid=706091 )基础上,根据云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12》进行大量修改,如有侵权请联系我,届时将主动删除
仅供同好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无头骑士异闻录12》

       “呀,小静,没想到那样你都死不了啊,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怪物呢。不过这样的你居然会去保护人类,简直就是个笑话嘛。”
        这里是开始崩溃的城市——东京·池袋。新罗被“罪歌”刺伤,渐渐失去了自我,而无头骑士也因为新罗被人夺走而化身成了怪物。正臣被泉井打伤,杏里家的不速之客——沙树咄咄逼人。之前一直昏迷着的门田从病房中消失了,赛尔提的头颅辗转于不同人之手。不知道是谁的意图,令池袋陷入一片混乱,这时,帝人竟然得到了一种力量……
        重获自由的静雄,也终于抵达了临也的所在之处——
        来吧,大家一起进入《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12》的世界!

第七章  犬牙相制

(不好意思因为前面没有静临只有瓦姐和静雄所以我完全不想让它出现)

        ——果然很奇怪。
        ——不可能是碰巧吧,各种各样的事一起发生。
        ——你这混蛋肯定也参了一腿吧?
       他有种感觉,这些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事件,背后一定有那个可恨仇敌的身影。

                          ♂♀
        与此同时    池袋某公寓内

        折原临也的心情无比愉悦。

        “你折腾得真欢啊。”
         听到写乐美影的话,折原临也笑着回应道:
        “你这么觉得吗?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挺能保持冷静的啊。”
        “冷静吗……”
        临也一边哼着歌一边用脚打着拍子,有时还会用将棋和国际象棋的棋子玩起奇怪的占阵游戏,最后还开心地用塔罗牌玩起了扑克塔,被迫看了他这些模样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美影已经露出了明显不悦的神情。
       “你简直就像郊游前一天的小孩子,看着真让人烦躁。”
       “咦咦?这种情景不是应该用‘令人高兴’这个词吗?”
       “你要是能令人高兴的话,那其他人都是喜剧之王了。”
       美影懒懒地嘲讽道,但临也耸耸肩问:
       “啊呀啊呀,要是普通人都有喜剧之王的水平,那真正的喜剧之王得有什么样的水平啊?美影,有什么词汇能表现比喜剧之王更令人高兴的吗?”
        闻言,美影咂了一下舌头,倒是站在房间一角的黄根开口说道:
       “一般你会这样挑别人语病的时候,就是在闹腾的时候。”
       “真讨厌啊,黄根先生,被你这么一说,我以后的人生都不敢挑别人的语病啦。”
        “信口开河………”
  美影蹙起眉头,重新开始观察临也。
  他和今天早上相比,「感觉上」确实快乐了许多。
  他们最后没有在鲸木重的基地见到她,只好暂时撤回临也租借的公寓。疑似遭到鲸木操控的史隆,此刻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和徒桥一起监禁在同个房间。
  但光是这样,实在不足以让临也变得这么喜孜孜。
  为了确认这一点,美影故意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房间里的人少了许多呢。」
  此刻在房间内的,只有美影、临也、黄根,以及「尸龙」的几名成员而已。
  美影说得没错,临也所找来的伙伴在这几天人数骤减。
  间宫爱海偷走塞尔堤的头颅,将她扔到大街上后便消失无踪。
  照理该负责保管那颗头颅的贽川春奈,事发后没有回到任何一个据点。
  史隆目前遭到监禁。
  泉井兰似乎在白天受了一些伤,传来消息说要休养一阵子。
  只是人数减少也就算了,但少了贽川春余的「罪歌」之力,对他们可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被派去控告平和岛静雄的「蚯蚓」据说已经解除洗脑,也撤销向警方提出的控诉。
  撇开这件事不谈,单单失去可以无限繁殖战力的「罪歌」,对临也来说就应该不是什么好状况。
  但临也在听过美影与黄根的汇报后,却依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美影原本想无视他的行为举止,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
  「什么事让我开心?这个嘛,很多事都很开心啊……但最主要的理由,应该是某个我很熟的人,表现远远超出我的预期吧!」
  「?」
  「我跟妳说过龙之峰帝人的事情吧?那个DOLLARS的首领。」
  「……嗯,你常提到他。」
  他似乎是临也很喜欢的观察对象,临也在说他的事情时,心情通常都很不错。
  「除了你之外,其它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美影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但事违所愿。
  「没错,他乍看之下是名普通的高中生,但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他这个人比我想的还要危险许多。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诱发出他的危险性,结果没想到是我白担心了一场。」
  「白担心一场?」
  「嗯,没错!原来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帝人自己也会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有趣方式,往『失序混沌的方向前进』!这样我怎能不乐翻天呢?妳说对不对?」
  美影听到超出预期的恶心答案,皱起眉头:
  「……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开始觉得,我还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以促进一下世界和平。」
  「我不否定这一点啊。话说回来,我是很爱人类没有错,但又不爱世界和社会这一类的系统,所以有点不想为了世界牺牲生命耶。」
  临也一点都不惭愧。黄根淡淡地催促他说下去:
  「然后呢?你打算对那名高中生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黄根大哥,你好过分喔,被你这么一讲,好像变成我想打乱别人的人生似的。」
  「……」
  黄根没有应声,只是持续以冰冷的视线沉默望着临也。
  「……好啦,我认真回答行了吧……我打算放任帝人去做他想做的事,因为这回好像是我第一次可以当个『不乱来』的旁观者的机会。」
  「旁观者?」
  「对,我原先的目的,是在这城市随意引发一些冲突。」
  临也令人法指地说起扰乱社会秩序的话题:
  「先是不良少年之间的口角冲突,之后是独色帮之间的火拼,接着再将黑帮和警方扯进来……我想看看,要闹到什么样的地步,头颅才会出现明显的反应。」
  「你说的是那颗奇妙的人头?」
  「没错,我这个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不过你对我的推理应该不会感兴趣才对,毕竟这牵涉到无头骑士与北欧神话和凯尔特妖精传说(注:不列颠群岛一带流传的民间故事)之间的关连性,以及我在其中找到的一些证据。」
  美影听完这番话,仰头盯着天花板一会后,将视线移向临也,询问他:
  「……凯尔特是什么?」
  「你看,美影也就是这个层次,再讲下去也是白讲啰。」
  「你想死是不是?」
  「不想死啊。问这种明知道对方会回答什么的问题很有趣吗?」
  美影缓缓放出她的杀气,临也却视而不见,继续自个儿说下去:
  「我后来又思考了一下。如果动乱的规模不是关键,那么让头颅产生反应的条件是什么?赌上性命与荣耀的生死对决?在宗教战争中死去的殉教者魂魄?还是说,要和非人类的生命战斗?也搞不好,婴儿之间抢奶吃之类的单纯争斗才是将之觉醒的条件。」
  临也拿起一颗西洋棋,在手中翻转拨弄:
  「在我的设计中,这次DOLLARS内部的纷争,以及他们与黄巾贼之间的冲突,其实都是一场实验。我为充满烦恼的青少年们提供不得安宁的生活,像是各种敌对关系与仇恨,又或者是超越那些情感,没有任何过节的单纯比拼。总之这个锅子被我放进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东西……嗯,也就是所谓的大杂烩啰。」
  临也在手上拨弄西洋棋一会后,将棋子扔向形成完美平衡的塔罗牌金字塔。
  「可是,原本只是棋子之一的龙之峰帝人,表现却超越了我的想象。」
  纸牌金字塔瞬间崩塌,散落整张桌子。
  「他也不是说有多厉害。就算只拿同年纪的孩子和他比,他也脆弱得像张纸一样。」
  临也的右手拾起「塔」的牌,接着左手拿起先前落在桌上的西洋棋,扔向右手的纸牌。
  「可是呢……」
  下个瞬间——
  临也将右手的纸牌在空中轻巧但迅速地一挥。
  「现在的他,有一点可怕喔。」
  棋子一分为二,再次掉落桌上,临也则轻飘飘地搧动手中的塔之卡。
  看见这一幕,始终不发一语的黄根开口了:
  「不要随便损坏物品。」
  「咦,大哥,你是讲这种话的人吗?」
  「……要珍惜你的棋子。」
  他话中有话,临也只得微微苦笑道:
  「哎呀,我很珍惜黄根大哥你和美影啊。」
  「你这个人就算珍惜着什么,也会随意将它破坏掉,包括那个叫龙之峰的小鬼在内。」
  「他已经不是我的棋子啰。说不定,之后反而是我变成他的棋子,不过那样也不错啦。现在的他真的很危险,危险到让我这个旁观者止不住笑意。此外,DOLLARS这个组织本身也已成了池袋这地方的火药库。」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美影出言讽刺一句,但临也却摊开双手摇摇头:
  「不是谁害的,而是各种因素缠绕纠结在一起,自然而然演变成这样啰。」
  「……你想说这样的状况不存在幕后黑手?」
  美影提出质问,临也则再次重申:
  「对,就是那样,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硬要归咎于谁的话,也只能说是将他卷进这种状况的各方人马,多少都要负一点责任。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这句话也是临也的真心话。
  龙之峰帝人会被导向扭曲,他对「过去的DOLLARS」的畸爱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出现在他身边的一切其实都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敢向挚友摊开一切的纪田正臣。
  想维持局外人身分的园原杏里。
  让纯洁少年对「力量」产生莫名憧憬的平和岛静雄。
  让现实与幻想的分界变得暧昧不明的没有头的骑士。
  想利用他,因而跑来的黑沼青叶。
  不让他得到创立DOLLARS应有的报应,剥夺他赎罪机会的六条千景。
  以及在一开始,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下的折原临也(自己)。
  分开来看,这些事情可能都不是什么罪孽。
  但它们累积起来之后侵蚀帝人,让他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个事实。
  临也浮想、摹想、冥想帝人一路的遭遇——
  脸上绽放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过还是要原谅他,就由我来原谅他所做下的一切吧!俗话说,神的爱无法估量,不过人类的爱一样没有极限!就算别人都不原谅帝人,我还是会原谅他!连同其它人一起全部原谅!能够观赏这么令人开心的一场戏,这点小付出不算什么!」
  美影看着临也独自益发亢奋的模样,感到有些敬而远之,只得深深叹口气说:
  「呃……我刚刚只是想讽刺你一下,说幕后黑手其实是你才对吧。」
  「这样啊,美影妹妹,妳讽刺人的功力有点弱呢。」
  「不过我自认还满擅长砸烂男人的那张脸喔。」
  临也伸手制止美影要站起来的动作,同时马上修正话题的方向。
  「喂,暂停暂停,可以请妳将那份精力发泄在另一批人身上吗?」
  「另一批人?」
  「就是我原先的计划啰……我们差不多该请那些非人者离场了。这出戏该由帝人这名『人类』独挑大梁,可不能让那些非人类的家伙跑来搅局。」
  「你说的有包含春奈吗?」
  「怎么可能,她是人类啊,优秀到可以战胜妖刀诅咒的人类。」
  临也笃定地说,但美影和黄根都有注意到——
  他的嘴角仍然上扬着,眼里却已没了笑意。
  「园原杏里、鲸木重以及没有头的骑士,我们这次要让她们暂时安静一会。」
  他从桌子上抽起「星星」、「月亮」和「死神」等三张牌,扔进没有任何烟屁股,成了室内摆饰的烟灰缸里。
  「嗯,关键在小静吧。蚯蚓妹妹撤销提告也就罢了……话说,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耶,他在面对警方质询时,竟然能够忍住不发飙,让自己安然脱身。」
  最后,临也抽出「力量」这张牌,自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火燃烧。
  「小静他呀,这次可能真的想毁掉我,已经朝我们这边前进了。必要的时候,他还会将一切破坏殆尽。就连这个好不容易才准备好,以帝人为主角的舞台也都会被摧毁掉。」
  小静。
  对于临也如此称呼的人类,黄根与美影都耳熟能详。
  在这一带住得久一点的人,很少有人不认识这位人物。
  平和岛静雄与折原临也之间,有如厮杀的「追逐游戏」,在七年多以前可说是这一带的著名场面。
  不过黄根他们也知道,「有如厮杀」其实是个错误的讲法。
  因为那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厮杀,双方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根本是一个奇迹。
  「毁掉我也就算了,如果他破坏掉这城市现在的状况……对人类来说根本是一种『亵渎』,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临也将燃烧中的「力量」牌扔进烟灰缸,看着其它牌跟着出现焦黄色的模样,他露出愉悦的笑容说:
  「嗯,我这次似乎也该多用点心了。」
  下个瞬间,折原临也脸上的笑意完全敛去。
  接着露出让所有人看见后,心脏都会冻结的冰冷目光,短短说了一句:

  「是时候让平和岛静雄消失了。」

(这中间,我跳过了好多部分喔)

♂♀

  巷子里

  鲸木和清太郎都不知道——
  不知道突破道路封锁的,其实不只静雄和射手。
  清太郎逃向另一边出口的部下,突然发现那群受到罪歌控制,理应守在巷口的工作服男统统都消失了。
  但现在不是理会这种小事的时候。
  他要赶紧逃出这个地方,呼叫援军过来。
  男人一边跑着一边掏出手机,想联络清太郎的私人部下。
  但他的下巴突然被人击中,顿时像是被电到一般,眼前画面一黑。

  写乐美影将昏厥的男人拖到巷子里的垃圾堆,心里想着——
  ——啧,打这种人有什么感觉啊?他刚刚甚至没发现我的存在,大概是门外汉吧。
  ——刚才「罪歌」的手下也没什么搞头。
  垃圾堆旁的地上躺着好几名工作服男子,他们和清太郎的部下一样,陷入昏迷。
  他们分别在下巴或是头部挨了重击,暂时不会醒过来。
  ——就没有人稍微能抵抗一下吗?
  她的思绪飘回自己家里经营的乐影健身房,想起里面的成员。
  就算不将自己的家人算进去,道场里的强者们也不是美影能够随便战胜的。
  最近还有一名姓喜佐的小伙子颇得大家的赏识,他学习各种技巧的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我和那个大个子是还没交手过……
  这名备受期待的新人身高在道场名列第一,但就是让她提不起什么兴致。
  ——还是和杀气腾腾的人对打比较有意思。
  美影脑子里转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叹口气,将清太郎的部下弃置在垃圾堆旁。
  「话说回来……」
  美影抬头望向施工中大楼的起重机一带,有些受不了地说:
  「那家伙还真的很喜欢高处呢……」

  ♂♀

  施工中大楼 最上层

  折原临也站在建设中大楼的一端,不远处便是建筑施工起重机。
  大楼的钢筋此刻仍裸露于外,组装的临时通道外侧,摆放着工具与钢筋,另外还贴着用来防止坠楼的塑胶厚膜。
  临也站在没有组装临时通道,也没有塑胶厚膜阻挡的地方,悠哉地看着下面。
  即便强风一吹便可能导致坠楼,临也依然毫无畏惧地站在极限边缘之处,欣赏着下方的风景。
  「选这栋大楼真是猜对了,好兆头。」
  这栋大楼只建设到一半,但里头当然有安排警卫看守,只不过那名警卫目前同样遭到被击昏的待遇。
  临也的背后有几名暴走族「尸龙」的成员,但黄根不在其中。
  他在不久前说了句:「我的工作不是帮忙杀人。」后径自回去了。
  「哎呀,这实在很有黄根大哥的风格,他都已经忘记自己过去是什么角色了。」
  临也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再次观察大楼下方的情况。
  「真不晓得该怎么说明现在这情况,碍事的怪物们全都自动集中在同一个地方,怎么这么巧呢?」
  ——要是园原杏里也在这里,那就更完美了……但真的顺利成这样也有点太夸张。
  他掌握到这里出现可疑道路施工的情报后,派「尸龙」的人过来探查,结果发现一群疑似受到罪歌控制的人们。
  他判断应该有什么异状,便引领手下们潜入这栋建设中的大楼——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获得的成果竟然超乎想象。
  卡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的巨大黑色雾团,应该是塞尔堤。
  他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但八成出自鲸木重的手笔,而此刻人就在下方通道。
  随后,矢雾制药的社长出现,让他推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要是没有头的骑士的「身体」能顺利落入矢雾制药手中,他的计划就能少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接下来,只要再设法排除掉鲸木重就行了。
  直到数分钟之前,临也都还在心里如此算计着——
  但在看见继清太郎之后来到现场的那个人,所有的算计顿时烟消云散。

  平和岛静雄。

  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自己于不久前才宣称要真正排除的男人,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对事情始末感到疑惑,随即认定那疑惑一点也不重要,将之抛诸脑后。
  折原临也代替神感谢人类。
  不论中间发生什么事,他都感谢在此时此刻,将平和岛静雄带到这里来的命运。

  但是,临也马上察觉。
  察觉到他因为这个偶然,在心中油然而生的纯粹喜悦——
  却在看见静雄之后,马上转变成对他的恼怒与憎恶。
  接着,一个念头再次浮现。
  自己和平和岛静雄,彼此真的是水火不容。
  只要那男人还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便会玷污自己心中那份纯粹的喜悦。
  自己为何会讨厌那名男人到如此地步?
  自己心中会冒出这么基本的一个问题,大概是因为——自己有个预感,这可能是彼此最后一次重逢了。
  ——为什么呢?
  ——应该是不管在什么场合下碰面,我都想杀了平和岛静雄吧。
  他不记得是谁对他说过,之所以讨厌静雄,是不是因为他的自卑感在作祟呢?
        正因为静雄拥有临也所没有的东西,才会如此厌恶他。
  的确,这也是原因之一。
  只不过,那说到底也只是原因之一,并不是憎恶的全部来源
  临也的脑中,闪过五花八门的理由。
  几十个,甚至个数已经达到三位数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溢出——作为原因来讲这些都是正确的,但临也切实地感受到,他们只是当中的一部分而已。
  到头来,自己憎恶静雄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八成也有相同的感觉吧。
  甚至连这种“一致的部分”都让他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不喜欢虫子】。

  理由很单纯。
  彼此的一切纠葛,便始于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第一印象。
  并且,临也承认——
  确实有些人会只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想干掉别人。

  临也静静地闭起眼睛,接着缓缓张开。
  此刻浮现在他脸上的,是平常那张轻蔑的笑容。
  临也带着一如往常的表情,再度感谢这个偶然,随即将视线移向大楼下方。
  静雄和鲸木此刻正抓住彼此,还有一个人举枪对准两人。
  ——那是,梵萝娜吗?
  化成影子雾团的塞尔提继续挣扎,与金属丝摩擦倾轧,他们发出的声音被临也当成背景音乐。陶醉地说了一句:

  「啊啊……这个位置真好……」

  「要是能再偏一点点,也就不需要吊车了吧……」

  ♂♀

  巷子里

  静雄等人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头顶上监视着他们。
  即便静雄抬起头,他的注意力也只会放在塞尔堤身上。
  更何况此刻的静雄,根本无暇抬头往上看。
  「梵萝娜,妳手里的是什么……那个不是玩具吧?」
  静雄平静地问,梵萝娜回答:
  「这不是示威行动,我很真诚拿着这把火器,准备射击。」
  她穿着一套醒目的骑士服,不远处则放着一个偏大的行李箱。先前静雄没有看见那个行李箱,所以推测应该是梵萝娜带过来的。
  「妳来这里干嘛?」
  「我正在工作,这工作与我和静雄前辈进行的业务不同,我无法坐视你对委托人施加暴行。」
  「我们公司是不禁止员工从事副业,但也要挑一下工作吧?」
  静雄耸耸肩,梵萝娜表示:
  「……我无法理解你现在泰然自若的意思,前辈难道不存在想质问我的事项?」
  静雄听了这句话,开始思考要如何处理这情况。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射手的影子慌乱浮动。似乎和他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鲸木在确认过此刻情况后,缓缓放开她的手,避免刺激到静雄。
  她这时已经恢复原先的面无表情。
  结果静雄最后还是没看见,她先前到底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现在也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静雄先放下双手,对梵萝娜说:
  「想质问妳的事?我不晓得这位大姊是妳的委托人还是什么,但妳的枪口指着我,应该是为了保护她吧?好了,现在我的手放下来了,妳也放下那东西吧。」
  「……」
  梵萝娜瞬间准备将枪放下,但脸上又露出在犹豫某件事的表情,开口说:
  「我有一个事项,必须向静雄前辈供述。」
  「什么事?」
  「五月上旬,在丰岛区某个校园机构内,静雄前辈应该有被一名戴全罩式安全帽的女性使用弹道战术刀(注:一种刀刃可以射出的匕首)刺伤的经验。」
  「嗯,有啊。」
  静雄叹了一口气说:
  「那个人是妳吧?」
  「……」
  「我也不是笨蛋好吗,看到妳那件骑士服时,我就知道了。」
  静雄的说法再正确不过,他接着略带歉意地说:
  「而且,其实我之前……就或多或少……」
  「有认知到是吗?我无法信服这个回答,这是空中阁楼,前辈供述自己知晓森罗万象,那么之前为何不使用你的臂力粉碎我的颈椎?」
  尽管是这种时候,梵萝娜说话时还是使用了艰涩难解的修辞。
  她越是认真,使用的日语就越是迂回复杂。理由是她对日文有一个误解,认为「艰涩的字汇等于有礼貌的说法」。但站在其它人的立场,只会认为这是徒增沟通上的困扰。
  「……我已经习惯妳讲话的方式了。」
  静雄说了这么一句后,又对梵萝娜说:
  「妳想一想,我们一起工作这么久,久到我都习惯妳讲话的方式,我怎么可能会想对妳怎么样?」
  「这和静雄前辈的个人特性有异,不可解。」
  梵萝娜微微压下枪口,表示她的疑惑,静雄则说:
  「这个嘛……会让我发飙的,只有不合道理的事情。」
  他看着梵萝娜手上的枪,继续说:
  「你朝我开枪如果有合理的理由,不管妳是对我开枪还是拿刀刺我,我都不会生气。但如果初次见面的家伙突然开枪射我,我会先生气再说,因为我无法理解那样有什么道理。」
  静雄的怒火其实起伏很大。
  当初矢雾诚二拿原子笔刺他时,说出牵强理由的下场是被他使劲扔个老远。但在理解诚二的行动发自真爱后,他最后只赏了对方一记不轻不重的头捶。另外,当六条千景堂堂正正向他提出挑战时,静雄也是抱持着不同于愤怒的心情,认真地完成那场对打。
  但如果遇到的状况不合理,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陷入狂暴。这便是静雄以前最大的问题所在。
  「……」
  梵萝娜沉默不语,静雄又说:
  「梵萝娜,其它的先不管,告诉我,妳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怎么做』?」
  静雄没有想太多,只对自己在工作上的第一位晚辈这么问:
  「我好歹也是妳的前辈,妳可以依赖我一点吧?」
  ——我……我……
  梵萝娜听静雄这么说,内心起了波澜。
  不,比较正确的说法,或许是她再次意识到藏在心里很久的动摇。
  ——我……我在做什么?
  ——我想破坏静雄前辈。
  ——我想确认人类到底有多强。
  在俄罗斯的时候,她遇见拥有强者称号的人,心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渴望。
  虽然有些变态,但那的确是梵萝娜最纯粹的渴望之一。
  但无法否认的是,她在来到这个国度,经历了和静雄、汤姆一起行动的日常后,她的心中产生一种有别于破坏冲动的情怀。
  ——不……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资格获得所谓的日常了。
  ——不然当初,我又何必背叛父亲和蔺基林社长……
  她摆脱内心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再次将静雄视为「敌人」。
  可是已经动摇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不对,我要的不是这样。
  ——要是不能和静雄辈赌上生命的全部来摧毁彼此……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要这种,像是顺便进行一下的对决……
  梵萝娜发现自己正不断寻找「不要对静雄开枪的借口」,感到十分震惊。
  这样岂非就不能反驳史隆的那句「妳变得温暖了」?
  ——我……
  ——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始终坐在地上的清太郎,看见梵萝娜愣在那里,破口大骂:
  「呃,喂,妳在干什么?还不快开枪射死他!」
  「……喂,大叔。」
  静雄开口的瞬间,现场的空气顿时下降好几度。
  「你啊,讲这句话没有道理吧……?」
  静雄对清太郎说话时,口气中明显带有怒意。
  他缓缓转过头和清太郎对视,让后者全身一震。
  而且这一震,造成清太郎背部与腰之间的筋路错位,剧烈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
  「一个人要杀人……就要有反被对方杀死的觉悟……所以,你对梵萝娜下达杀我的命令……就是要她『作好被反扑杀死的觉悟』对吧?你这家伙……是想把有生命危险的工作推给我很重要的晚辈吗……?说啊?」
  「等……等等!我……我只是……!」
  清太郎的屁股仍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不断后退,看起来就像只虫子。
  男人过去见过许多异形,都不曾有过害怕的感觉,但看着酒保服男缓缓走向自己,明确而清晰的死亡恐惧,让他有种心脏被攫住的感觉。
  清太郎与静雄的距离正毫不留情地缩短,前者甚至没有时间感到后悔。

  「……」
  梵萝娜看着静雄向清太郎走去,心神混乱之下,想将枪口对准他。
  但鲸木的手突然悄悄搭上她的手,要她把枪放下。
  「妳又没有受雇于矢雾社长,应该没有义务听他的命令。」
  「……」
  「我和妳现在都因为个人的情感因素失去方寸,依我的『经验法则』,将个人情感带进工作都会引发不良后果,这一点需要反省一下。」
  此刻闪遇鲸木脑海的,是曾经被她当成「商品」处理的圣边琉璃。
  ——要是当时,我没有受到个人情感影响……
  ——又或者,基于个人情感对她施以援手,我的人生或许能够更不一样吧。
  她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摇摇头。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为了中止这个恶性循环,我们暂时撤离吧。」

  「呃——喂!鲸木?妳在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清太郎没有听见鲸木她们的对话,但她们的袖手旁观让他感到不妙,连忙求救。
  但鲸木冷淡地给出一个残酷的回应:
  「……敝人本日的业务范围,并不包含保护矢雾社长这个项目。」
  「什……」
  接着,鲸木的手掌摆向梵萝娜带来的行李箱,恭谨地行了一礼。
  「我依最初的约定,给您带来『其中一项商品』,至于『无头骑士的身体』和『罪歌』,则容我日后补上。」
  「呃,等等!大楼上面的那个不就是『无头骑士的身体』吗?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敝人认为,要在这种情况下取得身体,可能有些难度。」
  使用梵萝娜带来的「行李箱里的东西」,应该能够让她脱离那状态,恢复成原本的身体。
  但无头骑士恢复理智之后,如果得使用罪歌继续施以压制,她将没有把握对付平和岛静雄。更何况,罪歌此刻因为静雄陷入躁动,让她甚至不确定能否彻底压制无头骑士。
  接着,她维持一贯的面无表情,很难得地说出一句普通人会说的话:
  「我和您一样,都很怕死。」

  梵萝娜听着鲸木的这番话,以及清太郎充满绝望的惨叫,静静地将枪放下。
  ——不行。
  ——在这样的状态下,做什么都无法达成我的期望。
  ——想摧毁静雄前辈……我必须有相当的觉悟才行。
  她会从事这份副业,原本便是为了重新获得那份觉悟。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过程中,以这样的方式和静雄撞个正着。
  就如同鲸木所说,这时候较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暂时撤离。
  梵萝娜为了压抑心头的混乱,调整自己的呼吸,并且仰望夜空。
  结果她只见到「影子雾团」这个异形,让她蹙起眉头。
  但是——
  她同时察觉一丝异样。
  也只有在过往工作中培养出敏锐观察力的她,才能发现这丝异样。
  ——日本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进行建设工程吗?
  黑色雾团被金属丝网困住的地方,恰巧在大楼一半高的位置。
  再往上看过去。
  她在兴建中的大楼最顶端,看见一道明亮的灯光。
  那盏亮光不是用来警告飞机别靠近的红灯,倒像是卤素灯的光芒。
  若是如此,他们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可能都已经被屋顶上的作业员目击到了。
  梵萝娜意识到这个状况,移动到可以清楚看见兴建中大楼最顶端的位置。
  结果,她又发现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见一台堆高机就停在最顶端的壁面边缘。
  她站在这里都看得见堆高机,明显表示它停的位置极度靠近边缘。
  她感到危险,凝神望去,结果又发现……
  堆高机前方搬运货物的部分悬空对着他们——上面还堆着建材一类的东西。
  还在堆高机的旁边,看见一道小小的人影——
  ——!
  梵萝娜发现到——
  发现到屋顶上的人影,此刻「正要进行」的事情。
  「静雄前辈!」
  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发动冲刺。
  冲向此刻正坚定不移,一步步逼近矢雾清太郎的静雄。
  并在短短数秒钟之后——使尽全身的力气,从背后推了静雄一把。
  「?」
  静雄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几步踉跄。
  「喂,梵萝娜,妳在干什……」
  突发的事件让静雄大声抱怨,同时转向身后,结果他看见了——
  自己几秒钟前待着的那个位置,砸下无数根钢筋和钢骨,声势极为浩大。

  「什……什……什么……」
  清太郎看见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他这次真的腿软了。
  不过他的反应也是正常,因为不久前,他人就坐在那个位置上。
  要是他没有向后倒爬,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钢筋砸中地面后弹向周遭,但清太郎却完全无法再动弹。
  鲸木也不晓得此刻发生了什么事,眼睛微微睁大。
  看这反应,应该不是她的安排。
  不过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清太郎只能诅咒命运,一心一意期盼刚刚逃走的部下能赶快找来援军相助。
  他并不晓得,那名部下此刻正失去意识,躺在垃圾堆旁。

  静雄和其它人一样,也都愣在原地不动。
  他一动也不动,甚至忘了呼吸,无法理解眼前是什么状况。
  此刻他的眼中,只看见散落在巷子里的无数钢骨。
  以及被其中一根钢骨压在下面的梵萝娜。
  「……梵萝娜!」
  静雄当场冲了过去,一手抓开钢骨。
  从钢骨上的人形痕迹看来,钢骨并非在落下时直接砸中她。
  但她似乎有被弹射的钢骨钢筋波及,骑士服破了几个地方,身体四处都流着血。
  「喂,梵萝娜!振作点!喂!」
  「……静雄……前辈。」
  「太好了!妳还活着!振作一点!」
  「无须……担心。我原本计划回避,但无法彻底回避弹跳的建材。」
  她还能正常说话,伤势应该是比想象中要轻。
  静雄不知道让她保住一命的,是她经过刻苦锻练的身体,还是钢筋反弹时速度已经慢了不少。总之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
  「妳这混账……这样舍身救我做什么……」
  实际上,就算掉下来的钢骨直接砸中静雄,他可能还是活得下来。
  但在那一瞬简,梵萝娜还是害怕静雄因此丧命,才会冲去推开他的身体。
  梵萝娜代替自己受伤,让静雄心中悔恨不已。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
  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静雄前辈!」
  仰躺在地上的梵萝娜,突然瞪大了眼睛。
  静雄领悟到她的视线与喊叫代表的意思,抬头望向天空。
  他看见了一个明显的「异常」。

  在兴建中大楼的顶端,此刻有一台堆高机「正要掉下来」。

  堆高机的车体随即像是跷跷板一样荡回去,但下一刻又缓缓地翻过来——
  然后朝着他们落下来,那画面仿佛就像电影里的一幕。
  静雄看见这一幕,瞬间觉得时间的流动变得极度缓慢。
  因为在叉车落下的前一秒——
  他看见了。
  站在旁边俯视着他们的人影。
  他并没有清晰地看到那人的脸。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又逆着卤素灯的灯光,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衣服的颜色。
  即便如此,静雄还是带着近乎确定的预感,说出对方的名字。
  「……临也?」

  下一秒,堆高机快速砸向静雄和梵萝娜。
  清太郎惊声尖叫,同时期望静雄被砸成一团肉泥。
  那个瞬间,他没有考虑到弹飞的碎片可能夺走他的性命。
  但下一剎那,发生了一件任何人看到都难以置信的事情。
  静雄当场站起来,对落下来的堆高机——
  施展出一记极其强烈,也相当单纯的Shoulder Tackle。
  在相扑中,这一招被称为「打啮」。
  这一招单纯而强大,仅需用自己的肩膀使尽全力撞出去。
  但话说回来,静雄未曾接触过上述的格斗技,他会施展出这记冲撞,仅是出自于本能。
  然而在接近零距离的状态施展的这记冲撞,却迸发出莫大的威力。
  静雄平常拿来扔人的自动贩卖机,重量在三百公斤上下。
  有时里面装的东西多一点,重量就会远高于五百公斤。
  但此刻砸下来的堆高机,重量却远远超过一吨重。
  还是从大楼最顶端掉下来。即便大楼仍在兴建中,也改变不了它自高处落下的事实。
  面对这可说是十死无生的重量——静雄一记冲撞,便真的将它「撞开了」。
  双方接触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堆高机的落下轨迹大幅偏移。
  斜斜弹开的堆高机直接撞上兴建中大楼的墙壁,撞破水泥墙,落进大楼的内部。

  在墙壁被撞破的轰隆声平息后,一片死寂占据了狭巷。
  所有人都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平和岛静雄这名男人,仅凭他的臂力与强健体魄,便撞开了人类根本无法闪避的「死亡」。
  就连因此获救的梵萝娜都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她见过静雄一脚踹翻一辆车。
  也知道静雄根本不怕匕首的刺击。
  但还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这样夸张。
  她甚至开始觉得,子弹大概无法打穿他的身体吧。
  他那堪比美国漫画英雄的肉体,逐渐瓦解梵萝娜心中对于「人类」的定义。
  「……妳没事吧?」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带来这阵沉默的静雄本人。
  他确定梵萝娜身上没出现新的伤口后,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说:
  「看来是没什么事。」
  静雄扭动脖子,发出喀叽声响,转动他的左肩,转身背对梵萝娜。
  「梵萝娜……抱歉了。」
  「……?」
  「我接下来要做一件不合道理的事情,妳想朝我开枪还是拿刀砍我,我都没有怨言。」
  静雄接着向巷子角落里的射手低头道歉。
  「……你也是,你想尽办法拜托我来这里,我却无法继续帮忙……塞尔堤恢复后,你要踹我几下都可以,所以请原谅我。」
  如果光听静雄讲的话,一般人会觉得他比平常还要冷静。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感觉到了。
  就连不知静雄平常个性的清太郎,都感受到他话里隐藏的情绪。

  愤怒。

  无限单纯,同时无止尽纯粹的情绪。
  压缩到极致的心头恶火,化为人的型态行走。
  现在的静雄,正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他向梵萝娜与射手吐露的那番话,恐怕是他此刻情绪中,残留的最后杂质。
  想象到他吐出所有杂质后会发生的事情——梵萝娜、清太郎,甚至是鲸木,五脏六腑都涌起近乎疼痛的警告,要他们「快逃」。
  静雄在警察局旁看见梵萝娜时,心中燃起前所未有强烈的怒火。
  但在几个小时后,他的行为举止便恢复正常。
  后来,他将一名国中生扔向高空,并和射手进行一番对话后,那股怒火似乎平息了。就连静雄自己都出现「这样的错觉」。
  事实并非如此。
  他将情绪压抑在自己的心中,以为怒火已经得到平息。
  实际上,那只是他情感深层某种本质性的潜意识,刻意不将怒火渲泄出来罢了。
  因为他的本能知道,这份强大到甚至能蒸发灼热岩浆的「怒火」,只应留给一个人。
  那个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同时还带来一出最恶劣的戏码——伤害他的晚辈梵萝娜。
  静雄踏着稳健的步伐,从堆高机撞出来的大洞,进到兴建中的大楼里。
  此时,梵萝娜突然发现。
  静雄的右手臂自肩膀处垂了下来,完全失去动静。
  「……静雄前辈。」
  梵萝娜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留住他。
  因为她感觉到,如果这时将他留下来,似乎会侮辱到某种神圣的什么。
  她一直渴求知道人类能够有多强悍。所以对她而言,那或许接近一种心中的信仰吧。
  总之在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阻止静雄的前进。

  ♂♀

  静雄走进大楼,缓缓踩着阶梯上楼。
  此时,有人拨了通电话到他手机。
  静雄的视线盯着面前的楼梯,看也不看便按下通话钮,将手机贴向耳朵。
  『呀,小静。』
  听筒传出的声音,正是刚刚想杀掉自己——和梵萝娜的男人。
  『没想到那样你都死不了啊,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怪物呢。不过这样的你居然会保护人类,简直就是个笑话嘛。』
  「……」
  『我以前好像就有跟你说过,你不会以为拯救别人,自己就能讨人喜欢吧?哦,还是你对那个叫梵萝娜的女孩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萝莉控,对粟楠会的大小姐有意思呢,没想到你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畜生,真是让我笑不出来了呢。』
  「……」
  『对了,你这样弃塞尔堤于不顾好吗?要不要我告诉你,那个名叫鲸木,刚才被你放过的女人到底有多坏?』
  手机里,临也以一惯的嘲讽口气喋喋不休着。他这番话既可说是挑衅,也能算是忠告。
  与此相对,静雄没有任何响应,只是继续走着楼梯。
  然而,在走到大楼差不多一半高度的地方时,他第一次开口了:
  「临也……」
  他的口气很沉稳,感觉不到丝毫怒意。
  『……什么事?』
  对于临也的询问,静雄只是维持沉稳的口气说:

  「……『永别了』。」

  这句话,是静雄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性。
  「……」
  临也确定静雄不打算再说什么之后,仅回了一句话,便挂断话。

  『嗯,后会无期。』

  他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让人想象不到,他们即将展开壮烈绝伦的生死决斗。

  ♂♀

  隔了一会,梵萝娜和鲸木也进到大楼里面。
  「妳真的打算追上去?」
  「……我深思熟虑一旁守候的必要性,制止我的行为无意义。」
  「妳要是遭到波及,我可不会理妳。」
  「我不需要妳的辅助。」

  梵萝娜遍体鳞伤,但还是蹒跚地走向楼梯处。
  毫发无伤的鲸木,轻轻摇头应了一句:
  「刚刚的『攻击』应该是折原临也所为。折原临也当初赋予我自由,所以是我的恩人,同时也确实是我的敌人。所以我得守在一旁,等待最后的结果。」
  「……」
  梵萝娜不发一语,继续前进。
  鲸木走在她后面。进到这栋大楼里,并不影响她和「罪歌」的连结。
  要是临也和静雄最后两败俱伤,她便能回收无头骑士的身体,安心完成最后的「交易」。
  她心中打着这个算盘,但不可否认的,她也想知道静雄与临也之间的冲突,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自己竟然有这种游山玩水般的观赏兴致,让鲸木感到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缓缓跟在梵萝娜后头。
  可是——在她们要走上楼梯时,后头传来一道声音:
  「好了,两位小姐,别再前进了。」
  两人转过头,结果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子。
  女子的身形看起来刚柔并济,一副有在练格斗技的模样。
  「抱歉,临也说不能让外人进来。」
  女子耸耸肩表示。梵萝娜问:
  「如果我做出拒绝的发言,事态将会如何?」
  「……妳是史隆的搭档吧?」
  「!」
  对方突然提及这名字,让梵萝娜睁大眼睛。
  「然后,妳应该也认识史隆吧?」
  女子对鲸木说,但鲸木依旧一张扑克脸,不置可否。

  女子——写乐美影看着两人,左右摆动她的身体。
  「和受伤的家伙对打实在不好玩……不过妳坚持的话,我可以陪妳玩一下。」
  美影兴味索然地说完这句话后,抬头望向天花板,冷淡表示:
  「楼上即将发生一场全世界最无聊、最没有意义的生死对决。」
  她甩甩手脚,极其难得地露齿一笑说:
  「不过,我还是不怎么想让别人去打扰他们耶。」

(所以说静临无关就跳过嘛)
 
  ♂♀

  兴建中大楼 一楼

  「……」
  梵萝娜两人与美影对峙,彼此大眼瞪着小眼。鲸木的眼睛突然睁大,将视线投向斜上方——金属丝化「罪歌」的所在位置。
  「……?怎么了?」
  美影注意到她的反应,保持警戒开口询问,但鲸木没有响应。
  不久后,她面无表情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静雄果然是道鬼门。」
  「?」「?」
  梵萝娜和美影都感到疑惑。此时鲸木惋惜地说了一句:
  「……最后的『交易』失败了。」

  「躁动的罪歌,始终还是压制不住『她』。」

  ♂♀

  兴建中大楼 最顶端

  临也坐在大楼边缘,一边望着地面,一边等待仇敌到来。
  他已经先让「尸龙」的成员离开屋顶。他很清楚,面对平和岛静雄时,一般的暴走族只能待在一旁碍手碍脚。话说,他们有可能在下楼中途遇上静雄,被他揍个半死,不过那就不关临也的事了。
  他看着下面发愣,结果注意到一个异常现象。
  他看见罪歌化成的金属丝断成无数截,朝十字路口的中心坠落。
  下一剎那,庞大的影子雾团瞬间收缩,显现出一个「人形物体」。
  在人形物体的控制下,影子在其脚下有如蜘蛛网向四周延伸,使之看起来有如浮在相同的位置。
  但这一幕看在临也的眼中,并不是那么稀奇罕见。
  塞尔堤恢复理智了。
  临也先是如此判断——但随即发现,似乎不太对。
  出现在那里的人形物体身上穿的不是骑士服,而是中古风格的厚重铠甲。铠甲完全不反光,所以应该也是「影子」所构成。
  此外,人形物体与塞尔堤最大的不同在于——
  在腋下抱着一颗人类女性的头颅。
  当然是他见过的那颗头颅。
  自影子中诞生的「那物体」,上下左右缓缓扫视四周的一切,并注意到临也的存在。
  「那物体」拖着头颅,利用影子做出阶梯,缓缓走向临也。
  当走到听得见彼此声音的位置时,临也率先开口:
  「嗨,塞尔堤,拿回自己头颅的感觉如何?」
  对方没有反应。
  隔了片刻,被抱在腋下的「头颅」缓缓张开嘴。
  接着,「头颅」以同时在心里与鼓膜响起的奇妙声音向临也开口。

  「你是,谁?」

  仅凭这句话,就足以让部分人陷入深深的绝望。
  「这样啊,原来妳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塞尔堤了。」
  临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没有问对方关于「人类灵魂」、「死后世界」之类的问题,尽管他好奇了很久——却下达了逐客令。
  「我啊,现在也没功夫搭理你。」
  「【……】」
  「妳如果不认识我,就从我眼前消失。」
  「头颅」沉默片刻后,以相同的口气说:
  「【把见过我这件事给忘掉,人类。】」

  临也接着目送「无头骑士」一步步走向大楼下方——
  随即深深叹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真是有够滑稽,耍笨耍到这种地步……」
  他带着苦笑,喃喃自语了一句。
  身边没人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看见一片无垠的漆黑夜色。

  他此刻才发现,天上先前仍闪烁着的星星,「全部不见了」。
  一片真正的漆黑彻底覆盖住天空,甚至看不到地面霓虹灯带来的光害。
  就好像天空突然被人盖上盖子一般。
  但对此刻的他而言,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
  折原临也持续等待着。
  等待自已亲手了结这段长年弃置不理的因缘。
  ——因缘,需要说得这么好听吗?
  ——因为厌恶蟑螂,反射性将其打死的行为,有必要称为一种因缘吗?
  在不见星星的天空下,临也思考自己与平和岛静雄之间的因缘。
  平和岛静雄待会就会来杀自己吧。
  当然,他过去也曾无数次想杀掉自己,但这次的感觉明显不一样。
  静雄在刚才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透露出的不是伴随暴躁与理性的愤怒,而是纯粹至极的「杀意」。
  他自己刚才也把叉车推下去了,但他没有打算杀死对方。
  他只不过在想,就算对方死了也没关系。
  可是,对方真的要来了结自己。
  或者说,要不是他把梵罗娜也扯进来,静雄或许不会有这么深的杀意,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人而想来了结自己的静雄让临也感到十分滑稽。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烦躁。
  那种界限之外的怪物,只靠超出常识的暴力就能将人类的命运全部轻易摆平——这一点实在让临也无法原谅。

  名为龙之峰帝人的少年身上,即将发生一场波及身边众人的大游行。
  这场大游行或许能让自己看见人类未曾展露的一面。想到这里,折原临也的心中便罕见地充满期待。
  他钟情于人类所有的行为举止。
  无论这场「祭典」将迎来何种结局,他对结果不会有任何怨言。
  就算帝人突然改变心意,与纪田正臣和解而没引发任何冲突,临也也会尊重那结果。
  毕竟那也是名为龙之峰帝人的少年,自己选择的人生。
  人生。
  也就是作为一个人,如何生存下去。
  临也对其他人的要求,基本上只有这一点。
  他会去干涉别人的生存方式,也是为了观察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对方因此走向毁灭,或是失去性命,他也能将这结果当作人类的末路来欣赏。
  可是,怪物们却能够轻易颠覆那些人们的命运。
  或利用魔术一般的能力,或使用超乎常识的臂力。
  临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人类该如何生存,要由人类自己决定。
  他可以接受大自然的肆虐对人类造成影响,但无法认同台风一般的强横力量,拥有人类一般的人格,并伪装成人类去左右其它人的生存方式。
  临也想到这里,突然想起友人曾说过的一番话。
  ——「如果静雄是怪物,那你又是什么?」
  ——「即便你们在臂力和智力上有所差距,但你一直和他旗鼓相当啊,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呢?」
  ——「你想成为打倒怪物的英雄?」
  ——「还是说,你觉得人类应该在你的掌控中,你和他是彼此争夺地盘的两头怪物?」
  自己为何在此时想起那番话?临也感到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露出苦笑。
  「你这个误会太大了,新罗。」
  黑夜中,他喃喃自语。
  「我从来没有跟他旗鼓相当过啊。」
  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射出不同于以往,充满某种觉悟的目光。
  「接下来,我要堂堂正正地消灭怪物。」
  脑海里闪过无数借口的临也,最后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或许在打倒他以后,我才能真实感觉到,自己是一名人类吧。」
  因缘这两个字,还包含着“借口”的含义(注:在日文中有这层意思,中文则没有)。
  ——啊啊,是啊。
  ——或许在周围的人看来,我所说的话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临也此刻突然发现,自己反而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接下来,我要靠这个单纯的借口,来消灭平和岛静雄。
  为这种事而感到轻松的他,究竟是不是人类?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只要平和岛静雄消失,自己便能从那段因缘中获得释放。
  自己究竟是以人类的身分去喜欢人类?
  还是狂妄自大,自诩超越人类的存在,沉浸在蔑视人类的快乐之中?
  对临也而言,自己属于前者还是后者都不重要,他只对某件事感到很不愉陕。
  那便是,那头叫作平和岛静雄的怪物,完全超出人类的范畴。
  如果能解决掉平和岛静雄,说不定他就可以把自己当做人类的一员来看待了。
  自己从以前夸口到现在的事情,或许就能成为真实。
  面对波江和新罗的讽刺,说不定他就能打从心底里回答“我当然喜欢自己,因为我也是人类嘛”。
  感觉很奇妙,就为了讲这句没意义的废话,自己竟然可以赌上性命。
  在空无一人的屋顶上,他静静露出了隐约有几分人情味的笑容。
  他天马行空地想象着,从这段被诅咒的关系获得解放后,世界会有多么海阔天空——他接着说出一个不管世界怎么改变,对他而言永远不变的结论:

  「嗯……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人类。」

  冲着一丁点儿星光也没有的漆黑天空轻声说出的这句话,犹如遗言一般。



下个礼拜TV将正式展开12卷,静临在12卷里的故事也就是这样了。
本文直到美影那句【信口开河】都是我手动打出来的,但是——妈蛋累死宝宝了_(:з」∠)_所以直接在网上找了资源,阅读过后又觉得跟实体书比起来气氛差了不少,于是修改了静临相关的全部内容。
再次强调我修改的是——静临相关的全部内容。
至于静雄和瓦罗娜各种谈话我基本上没动,就算我觉得还是实体书翻译得带感_(:з」∠)_
我就指望我临也这大段大段的心理描写别给我一笔带过,请把我心目中的临也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来,最起码他看起来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而不是某些人眼里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在看到临也烧之前我思索了很久,临也对于静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地位就不平等。
像临也说的,“我和他从来没有旗鼓相当过”。
那感觉大概就是,临也把静雄放在心上,但静雄只把临也看在眼里。
我不想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过多点评。
冤冤相报。
看过12卷之后我非常认真地反思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杀出感情,得到的结论是,两个人杀出了【一定要杀死他】的感情。
相爱相杀的CP,静临其实占不上地位。
比如举两个栗子,朱修的相杀是因为理念不同,可心里总留着对对方的一点思念;狡槙从始至终有杀意的都是狡啮,槙岛在最后还坦然地在说“我很欣赏你”。
静临和他们都不一样,两个人在彼此追逐的过程中是没有除了“恨”之外任何多余的感情的。
原来真没有(笑)。
本以为看懂了这个就好说多了,结果逻辑上又解释不通。
鲸木重询问静雄是否还把失去人性和理智的赛尔提当做朋友,静雄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然后成田说他会为了不合理的事而发火。
——我只感觉成田良悟在逗我。
他放过了把赛尔提变成这样的鲸木重,放过了找茬的小混混,放过了莫名其妙想跟他单挑的瓦罗娜——
然后把矛头直指他从来没看顺眼过的临也。
这个锅真大,临厨不想背好吗:)
在成田的定义里到底什么是“不合理”我没有搞清楚,所以这件事我就是稍微指出来一下,不想评论。
至于成田说他最喜欢的角色是临也,我还持怀疑态度,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黑?不过想想小畑健跟大场鸫,两个人一边表示“死亡笔记里最喜欢的角色是L”一边说着“我画/写死他的时候感觉特来劲”我居然有点释然了。
作者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别信。
总之也就这么多了,这些东西我在贴吧发过一份,眼熟也不奇怪……
是真爱就不会退圈,退圈也请默默地,不要让我知道。
因为毕竟,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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