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写完了，我也没想到

*

　　萨波跟着艾斯一起到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去时，劫后余生的队长们正在陆陆续续地聚集。

　　这算是件好事，白胡子海贼团的小队队长都还活着，虽然不是全都完整无缺，总算还有命在，这才是第一重要的。马尔科发现他们二人，有点迟疑地看向萨波：“……革命军参谋总长。”

　　“叫我萨波就可以了。”萨波挥挥手。

　　他这份平近易人没起到应有的效果，马尔科看他的眼神明显还有种微妙的戒备：“按理来说你不应该对我们施以援手……虽然很感谢你，不过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大的人情，我们恐怕暂时还不起了。”

　　“硬要说目的……”萨波一摊手，“艾斯，你觉得呢？”

　　对于萨波轻轻一脚就把大皮球踢到自己这边来的行为，艾斯在心里表示了鄙视，但一切的源头终归在他本人身上，所以由他来进行解释说明才最恰当。他挠了挠之前被黑胡子打断且还没好利索的颈骨，憋了几秒钟后才指着萨波向众人介绍：“具体的很复杂，总之，这是我死了十年突然又死而复生的另一个兄弟。”

　　马尔科和以藏他们看他们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外星人，萨波不得已给艾斯对自己那糟糕的出场介绍打上补丁：“……就是说，我没什么目的，单纯只是想来救这个蠢过头的兄弟。比起那个，有目的的人应该不是我才对……”

　　这样说着时萨波把目光投向坐在甲板另一端的罗，后者感受到那份目光，顺应着转过头来。

　　“超新星之一，特拉法尔加·罗，”萨波审视他，“你又是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马林梵多、还救了路飞呢？”

　　罗眯起眼睛。

　　“孽缘也是缘分，”他说道，“虽然将来会成为敌人，不过让草帽当家的就这么死掉就太无趣了。如果我的这份好意令你不安的话，要我编一个正当理由给你也是可以的。”

　　艾斯和萨波对视了一眼。

　　“那就免了吧，”最终依旧还是萨波开口，“但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欠了你的人情，世界上没有什么免费的东西，这种道理还是不能忘的。”

　　罗无谓地耸耸肩，不再言语。

　　马尔科在这时叹了口气，他盘起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场战争是海军输了，可是我们也没有赢——老爹已经不在了，如你们所见，白胡子海贼团失去了主心骨。”

　　余下的人都沉默起来，艾斯挺直脊梁：“这是我——”

　　“免了吧，”马尔科制止他，“现在把错归咎于谁没有意义，何况就算真的要找个罪魁祸首那人也不该是你，艾斯。我们都知道该为全部事情负责的人是蒂奇。”

　　“没错，艾斯，这不是你的错。”乔兹点头。

　　其余人都表示出赞同或附和，艾斯抿了一下嘴唇，垂眼看向别的地方。萨波心中有数，适时把手搭在了艾斯的肩膀上。

　　“毫无疑问的是，世界即将迎来大海贼时代以来最大的动荡，我们白胡子海贼团也必须要考虑将来的去向。老爹不在了，仅凭我们也无法重振出以往的辉煌，所以，如果有人要离开老爹麾下，我也没有意见。”

　　马尔科平静地说。

　　“你在说什么啊，马尔科！我们大家可都是家人，怎么会有人想离开自己的家！”人群中立刻有愤慨的反对声。

　　马尔科不为所动：“那只是最理想的情况，或许这艘船上不会有人离开，可是我们旗下还有那么多管辖的岛屿，甚至鱼人岛也是其中之一。”

　　萨波认同地点了点头，此言不虚，势力更迭也是革命军必须考虑的问题。

　　目光又一下全都落在甚平身上，鲸鲨鱼人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低下头道：“这确实是老夫需要考虑的。老夫已经退出了七武海、光明正大与海军成为了敌对方，白胡子老爹又已经无法再庇护我们的岛屿……鱼人岛的将来……”

　　“抬起头来，甚平，”马尔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情势所迫，仁义之类就暂且往后放放吧，大家都理解。”

　　“……感激不尽。”

　　接踵而来的严重问题令本来为顺利逃脱而轻松的气氛沉重起来，甲板上一时无人出声。汉库克倒是不关心这些，不管世界的将来如何都与她无关，她现在所关心的只有路飞一个；她在罗的身旁站定，蹙起眉头问道：“你不在手术室没关系吗？路飞他……”

　　“在那里也无济于事，只要他不醒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无法开始。我的船员在那里守着草帽当家，不会出什么问——”

　　关于蒙奇·D·路飞，特拉法尔加需要、且在不久后的将来一定会知道的事是，草帽路飞和没有问题是一对反义词，和计划也是。

　　所以就在他这样信誓旦旦和女帝当家的保证时，“砰”地一声巨响，他的潜水艇被人打碎了，一个浑身包着绷带的人从敞亮的、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的天花板上飞了出来，径直摔在了莫比迪克号的甲板。

　　“艾斯——！！艾斯在哪！！！”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沉浸在深思中的人，艾斯几乎是下意识上前去接住他的弟弟；但马上他就感觉到脸上被人来了一拳，那人还按着他的肩膀近乎嘶吼般再度问道：“艾斯——在哪！！！”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一刹，被路飞按在地上质问的艾斯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会问他他本人在哪，但萨波显然如梦初醒，立刻上前拉开了他们的弟弟。

　　“路飞！！”他锁住对方的动作，“冷静点，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艾斯维持着震惊从地上爬起来，犹豫着靠近他看上去似乎神志不清的弟弟：“……路飞？”

　　他的声音很有用，路飞立刻停止了挣扎，盯着空中不存在的一点愣了两秒，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为了确认真实性一般试探着问道：“艾斯…？”

　　看见他终于恢复神智，艾斯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没好气地在对方头顶敲了一下：“是我啦！”

　　又过了几秒钟，路飞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猛地挣开萨波朝艾斯扑过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呜呜啊啊啊啊艾——斯——我梦见、呜、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呜呜……”

　　“你是傻瓜吗？！谁死了啊？！”

　　艾斯很高兴得知他弟弟的不对劲只是来源于一个噩梦，这让他轻松不少；虽然嘴上嫌弃着，但他口嫌体正直地伸手接住了直直扑向他的路飞，对方能随心所欲伸长的手臂死死在他身上缠了好几圈。

　　“可是、可是我梦见艾斯——呜——”

　　路飞好像很不愿意说出他梦中所见，但语气中流露出的惊惧不能作假，艾斯虽然无从得知内容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份后怕，这让他本来打算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和萨波对视了一眼，后者耸肩一摊手，那意思很像在说，这全是你的问题，我帮不上忙。

　　路飞埋在他胸口哭得抽抽噎噎，好像又变回小时候那个爱哭鬼，可是他毕竟已经强到再也不需要艾斯和萨波无时无刻关照，他逃出了号称铜墙铁壁的世界第一坚固的监狱、甚至紧接着又在一场巨型规模的战争里成功从世界最强的势力眼皮子底下救出了哥哥。

　　他已经变得很强，可是他依旧会害怕失去。

　　艾斯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法责备对方一路的乱来。尽管他在十年前就知道路飞将他们三人间的羁绊看得极重，但直到如今他才切实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他安抚性地拍拍路飞的脑袋：“那只是梦吧，我还活得好好的呢。笨蛋，别随便就把别人给杀了啊，我不是跟你约好了吗，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这个又弱又爱哭的弟弟死掉呢？”

　　“嗯，嗯……”路飞一塌糊涂地应着。

　　萨波还想说点什么，但就那几秒钟的功夫，艾斯怀里的路飞没了动静。马尔科凑过来看看，简单下了诊断：“昏过去了。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说实话，他还能醒着才让我惊讶呢……”

　　“那就别在那边说风凉话了！快点救救我弟弟！！”

　　虽然人昏了过去，但路飞的手臂还牢牢缠在艾斯腰上，艾斯走不脱，只能恼怒地瞪马尔科。白胡子海贼团的船医满是唏嘘，真是小白眼狼，一遇上弟弟的事情就完全不懂得感恩了；但他到底也还是关心这对笨蛋兄弟的，于是他叹了口气，指向船舱道：“先把他送到房间里去吧。”

　　萨波跟着艾斯和马尔科进到船舱里去治疗，留下甲板上一众队长窃窃私语。

　　“真难以置信，艾斯作为哥哥居然意外的靠谱。”比斯塔摸着小胡子若有所思道。

　　“明明在船上是最小最能闹腾的弟弟……”乔兹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心有余悸，“一旦做了哥哥就会变成那样吗？”

　　“倒也不是吧，”以藏作为船上另一位有弟弟的人谨慎发言，“主要是问题在于是草帽小子那样的弟弟……”

　　“是啊，”哈尔塔赞同道，“比起草帽小子，艾斯惹麻烦的方式确实还算保守。”

　　大家在艾斯的弟弟比艾斯更难搞这一点上达成一致，各自唏嘘起来。

　　甲板上现在又是另一种气氛，甚平和汉库克徘徊在房间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劫后余生的海贼们或感慨或烦恼，唯独救了路飞一命的、被完全无视的另一位医生特拉法尔加·罗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家潜水艇想道——

　　难道就没人想给他结一下潜水艇的维修费吗？！

　　

*

　　马尔科把他的治愈焰火放到路飞身上去的时候萨波和艾斯的眼神看上去都有点虎视眈眈，后者还尤其有点紧张，搞得马尔科非常无语：“参谋总长也就算了，艾斯你是怎么回事，第一次看我治疗别人吗？”

　　“那又不一样，”艾斯反驳，“这可是我弟弟！”

　　“然后呢，有什么区别吗？”

　　艾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拜托，我弟弟诶！”

　　完全意义不明的发言，然而萨波点点头，一副完全理解的模样。马尔科懒得跟那两位傻瓜哥哥浪费口舌，摸出听诊器开始检查路飞的身体：“心肺功能就算还能用吧……肋骨断了几根，左肋还有贯穿伤。皮肤有灼伤，头部的话……”

　　检查到一半他突然咋舌，似乎到了一些麻烦事。

　　“乱七八糟，”他这样说，“这些伤不仅是在战争里搞出来的，太诡异了。他来马林梵多之前在干嘛？为什么你们的弟弟会从天上掉下来？”

　　问完后他好像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他是从大监狱逃过来的……”

　　艾斯和萨波紧张到差点忘记呼吸，马尔科头疼地捏捏太阳穴，问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看？”

　　在艾斯和萨波想说点什么之前，伊娃科夫的大脸忽然贴在了窗户上：“草帽boy还有救吧？”

　　“……伊娃，能不能用一些听上去吉利点的词？”萨波转过头去看他，“路飞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你对他的情况了解多少？”

　　“照顾？”伊娃科夫好像对这个词嗤之以鼻，“我那只是保证他别死，草帽boy乱来的程度完全没人能照顾，我都以为我回迪尔巴戈之后要因为杀了龙的儿子而和他谢罪了！”

　　萨波的表情慢慢凝重了起来。

　　“说吧，”他再度开口时的语气很平静，“路飞现在需要彻底的治疗，不知道状况的话会很难办。”

　　他曾经和伊娃科夫共事过，他最明白对方这番话的背后含义。萨波很明白伊娃科夫要说的内容是他不愿听见的，可是总有些事情要诉诸与人，路飞是他和艾斯的弟弟，他们就是最应该接受事实的人。

　　这份决心似乎完整传达给了伊娃科夫，对方盯着他，似乎在感叹些什么一样摇摇头：“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因缘才让你们成为兄弟。嘛，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既然你想知道草帽boy的情况，好吧，那我就如实相告。”

　　他举起三根手指：“我给他注射了三次荷尔蒙。”

　　萨博的手几乎是抽搐般瞬间攥紧了拳头。

　　艾斯也拧起眉头，对着伊娃科夫问道：“什么荷尔蒙？”

　　“长话短说，我吃了荷尔蒙果实，能在某种程度上提供奇迹治疗——当然，奇迹这东西是需要代价的。草帽boy在推进城到达第六层之前曾经对上了麦哲伦，那个大监狱最强的男人。”

　　“麦哲伦——”艾斯几乎立刻就回想起了那男人的脸，“路飞和他交手了吗？！”

　　“不仅交了手，输得也很惨，”伊娃科夫说，“为了保住命，我给他注射了治愈荷尔蒙，那是……”

　　“伊娃。”萨波这时打断他。他没有说自己的目的，但伊娃科夫看见萨波的眼神，严肃的、警告的，他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不打算让另一个兄弟背负更多愧疚。

　　但他尽心考虑的另一位兄弟显然不是会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人，艾斯远比萨波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艾斯平静地宣布，“是我种下的因，没理由不去承受那个果。”

　　他和萨波对视，然后他们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不肯退让的坚定。最终的胜出方是艾斯，萨波选择退让，他对伊娃科夫说：“算了，别管我。”

　　伊娃科夫是觉得这兄弟三人很有趣的，只不过此刻并不是展现他那份兴趣的好时机，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说得温柔一点，治愈荷尔蒙是一种拿寿命来换取生存几率的东西，并且转换率只有2%-3%，基本上是一场豪赌，草帽boy很幸运，他赌赢了。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志和惊人的恢复力给我们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该说不愧是龙的儿子吗……”

　　他似乎回想起在推进城时发生的那些事，感慨地呼出一口气。而后他看向艾斯和萨波：“虽然以我的立场没有什么能劝你们的，不过要我来说，草帽boy有赌上自己性命的觉悟，就像龙一样，为达成目标万死不辞。萨波肯定是了解的，至于艾斯boy，从你在那场战争中的表现来看，你也懂的吧？并不单单是为了你，只要是他们想得到的就没人能够阻拦——所以不必把这当成是一种亏欠，他们只是在背负自己的信念而已。”

　　出乎意料地，虽然明显身体颤抖，但艾斯却近乎冷静地笑起来：“是啊，那种事，最开始我就知道。”

　　他们不是第一天认识路飞，何况他们在认识路飞的第一天就已经完全明白了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世界上没有几个傻瓜会只为想和魔鬼的儿子做朋友就甘愿被人打个半死，而路飞不巧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艾斯完全明白路飞做出这些并不是为了要让他愧疚，正如白胡子海贼团做的那样，他们会那样做只是因为他们爱他。

　　可他本来应该保护路飞的，他是哥哥，他曾经发过誓的。

　　萨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总是会这样的，毕竟那是我们的弟弟。”

　　“除了治愈荷尔蒙，我还给他注射了两次亢奋荷尔蒙，简单理解就是为了欺骗身体而打了两次兴奋剂，一次是在推进城，还有一次……反正大家也都看见了，”伊娃科夫不再多费口舌，“我只对他做过这些应急处理，至于剩下的我也不知情，不过应该足够你对草帽boy的身体状况做出判断了吧？”他看向一直抱臂不语的马尔科。

　　马尔科很明智地没有在之前打断那几人的交流，此刻话语权终于落在他手上，他这才顺势开口：“我会尽力的，毕竟这是艾斯的弟弟……不过看来还得去和特拉法尔加·罗商量一下才行，手术是他做的，我这边没有资料。”

　　然后他看向艾斯和萨波：“我出去找那家伙谈谈，你们就守在这里没问题吧？”

　　这句话其实都是多余的，所以马尔科也没等那两人回答，自顾自打开门走了出去；伊娃科夫又看了两眼他同事的儿子，也跟着马尔科一起离开了房间，最终只剩下艾斯、萨波和路飞三个人。

　　艾斯脱力地顺势滑坐下去，后背靠在床沿边，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萨波紧挨着他坐下，把帽子摘下来用食指转着玩：“真是久违，我们三个还能像这样聚在一起。”

　　“……”

　　艾斯却没回应这句话，只是目视前方，仿佛在回忆什么。

　　“以前有一次，”他慢慢开口，“我让路飞一个人去和熊战斗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萨波却能听懂：“你是说科尔伯山？”

　　“就是以前我们三个人才能猎到的那种家伙，又大又凶猛——不过当时是为什么吵架呢，还真是有点记不清了，总之我放他一个人去跟那头熊打，然后……”

　　萨波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什么都不用说，他就是懂。

　　“那样可是不行的，”他温柔回应，“艾斯涨了教训吧？”

　　艾斯停顿了一下。

　　“是啊，”他吸气道，“真把我吓得半死……不过真是学不会啊，萨波你那种温和的方式果然不太适合我。”

　　“我想也是。”

　　“出海之后我跟那个一直被路飞念叨的红发香克斯也见过了，真不得了，没想到跟路飞扯上关系的会是另一个四皇。不过确实，和路飞感觉上很像，也难怪他们合得来。”

　　“是这样吗？听上去真让人好奇……不过龙先生跟路飞倒是两个极端，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也很神奇。”

　　“怎么，因为你在那男人手下做事，所以对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放弃亲生儿子抚养权的事情就释怀了？”

　　“……唉，”萨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知道你怎么想，不过龙先生他……说不定不和路飞见面才是保护他的最好办法。”

　　艾斯不置可否。

　　“他既然是那样的身份，他就应该明白，无论和路飞相认与否，路飞都是要被人怨恨的，何况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实情……”

　　艾斯说到这里又发觉这似乎是他的错，于是再多的埋怨也都说不出口了。

　　“我应该保护路飞的。”他喃喃道。

　　“艾斯你……”

　　“艾斯……保护我了。”

　　在萨波想要出言劝解时，两人身后的床上忽然传来声音。

　　“路飞！你醒了！”

　　艾斯和萨波立刻都站起身去查看情况，路飞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但显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在大监狱那里遇到那个叫黑胡子的家伙，”路飞揉着眼睛坐起身，“他说他本来打算把我抓起来，但是因为艾斯阻止了他，所以我才没事的；艾斯一直都在保护我，我都知道。”

　　结合对方在战争的最后做出的举动，萨波几乎立刻就推测出了黑胡子本来打算的计划。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四皇之一的位子空缺，黑胡子手上拿着两个强力果实，再加上从因佩尔带走了囚犯，恐怕对方早就意在从四皇分据的形势下夺走一杯羹。他不打算讲这些告知艾斯，开什么玩笑，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兄弟吗，在他的伤养好之前萨波绝不会透露任何可能让艾斯去拼命的消息。

　　他也很感谢路飞在这个时刻醒来，艾斯太容易钻牛角尖，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路飞这样说恐怕还要纠结上好一阵子。

　　但是也很显然，他们的弟弟只是有一说一，他的感谢是真诚的，他的话语也是真实的，不过目的应当从来不是缓解艾斯的自责——路飞从来不怀抱目的，可是他永远能够慰藉每个人心底最深的伤痕。

　　所以他才总让人记挂。

　　果不其然，说了那两句至关重要的感谢后，路飞的肚子就响了起来。他们的弟弟撅起嘴摸摸肚皮：“我好饿啊，艾斯！！我想吃饭！”

　　本来正感动着的气氛一下子被毁掉，艾斯颇没好气地说：“再等等，等船到了补给的岛上就能随便吃了。”

　　“不能现在就吃吗？”路飞泪眼汪汪地问道。

　　“现在——谁知道这船上的食物放在哪里啊，话说回来，连有没有都是个问题……”

　　后半句是用嘀咕的语气在说，好像他也感到很苦恼似的，紧接着艾斯的肚子也很应景发出了饥饿声；萨波看着两个兄弟为食物发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他抹掉眼角的眼泪，“不如我去替你们找找看好了？”

　　“哦，真的吗？”

　　“哇，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路飞好像直到刚刚为止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在，他有点困惑地盯着萨波看了几秒，然后才很单纯地开口问道：“哎……不过你是谁啊？”

　　之前被踢了一个皮球的艾斯立刻幸灾乐祸地看向了萨波，大仇得报，现在要轮到萨波为自我介绍头疼了。

　　

*

　　“哎~~~~~~~~~！！！！”

　　在路飞的惊呼声波捅破天窗之前，他及时地哭了起来。

　　萨波也没想到路飞会突然骑到自己脸上，他毫无准备，反应过来后已经快被闷死在弟弟的爱心飞扑里。他挣扎了几下才免于死于世界上最丢人的死法之一，说真的，谁能想到你的弟弟可能因为太喜欢而你而把你闷死呢？

　　“呜哦哦噢噢噢噢噢噢萨波！！！！骗人！！萨波！！！”

　　虽然一边说着骗人，路飞的手和脚却都还诚实地缠在萨波身上。艾斯和萨波上次见到他们的弟弟哭成这样好像还是刚见面时被绑起来抓走的那一次，艾斯当时还嫌弃过路飞是爱哭鬼，不过现在嘛……萨波用余光瞥了艾斯一眼，对方好像很不屑，但实际上萨波发现对方的余光也没离开这边。

　　坦率些不就好了，萨波耸肩，还真是一点没变呐，艾斯。

　　他们三人之中总是萨波要更包容一些的，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才让艾斯改了改那口不对心的性格，但是和萨波对比起来果然还不是一个等级。

　　果然，缠住他不放的路飞已经忘记继续为萨波的存活而痛哭，反而又像小时候一样向他告起状：“萨波！！我跟你说啊，艾斯、艾斯他——！居然还跟我说不用我救，要我回去！！”

　　艾斯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发展，他很大声地“哈”起来，满脸难以置信：“你要是死掉了怎么办啊，我可决不允许我弟弟为了救我而死！怎么还轮到你告状了，我还没骂你呢！”

　　萨波其实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路飞这会儿放开他站在他身边和艾斯互相指责：“可是我要是不来的话，艾斯死掉怎么办！艾斯不也是差点就死掉了，骗子，你说过绝对不会死的！”

　　“还要说几遍我没死啊！我还好好活着呢，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比较开心了！”

　　“我又没那么说！”

　　两人面红耳赤，恨不得从鼻孔里喷气，然后在萨波站在一旁看戏时，艾斯和路飞都忽然朝向他大喊：“萨波！！你来评评理！”

　　猝不及防被委以重任的萨波一脸茫然，自己怎么忽然被搅进战局了啊，什么情况？

　　显然，那对兄弟不争出胜负就绝不善罢甘休，萨波尴尬地抱着手臂，然后转移话题道：“……我们不如去找点吃的吧？”

　　这招很奏效。

　　

　　他们摸到厨房，那里堆了一些没怎么处理过的食材，但对填饱肚子来说足够了。其他几个小队的队员三三两两也在厨房聚着，看见他们进来随意地打了招呼；三人挨着餐桌坐下开始风卷残云，路飞边吃还不忘把攒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全都吐出来：

　　“就似缩我打了那个头上戴着泡泡的人一拳，好像叫田龙人什么的，然后大将和七武海就都来了，”他给两个哥哥解释，“然后呢，唔就被那个叫熊的七武海给拍到了女儿岛，我的伙伴们也被拍到别处了，现在暂时还莫有他们的消息。”

　　“熊……”萨波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皱起了眉。

　　“你打了天龙人？”艾斯的关注点显然和他不同，“怎么说呢，我一点也不惊讶……”

　　“天龙人？”有一位海贼听见他们说话就把脑袋凑了过来，“你把那个天龙人打了吗，艾斯的弟弟？！”

　　“打了。”路飞答得毫不犹豫。

　　“那……那从海底大监狱越狱的事情也是真的吗？我听说你在推进城被抓了！”另一个人也凑过来问。

　　“抓是被抓了……”

　　“哦哦哦！那就是真的了！你还真从那个铜墙铁壁的大监狱里逃出来了！”

　　“司法岛的事情呢？我听说你们那个海贼团打穿了世界政府的旗子、还把司法岛攻陷了！”

　　“攻陷？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去把同伴抢回来而已！”

　　“看来都是真的！”有人一锤定音，“艾斯，不如让你弟弟也加入我们吧！”

　　“是啊是啊，不愧是艾斯的弟弟，真强！”

　　“艾斯，要是你弟弟也被抓去处刑，记得叫我们一起去救啊！”

　　艾斯无语地看向那几个人：“你们能不能盼着别人的弟弟有点好事？”

　　萨波跟着笑起来：“不过路飞真的被抓住的话，会和艾斯一样被公开处刑倒也不奇怪。”

　　“你就别跟着一起附和了啊！”刚从处刑台下来没多久的艾斯怒目而视。

　　萨波假装看不见他，对路飞问道：“路飞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回香波地群岛吗？”

　　“当然要，我和伙伴们本来约好三天之后集合，不过现在已经超过好几天了，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路飞说着从帽子里摸出一张生命卡来，“这个是雷利大叔给我的生命卡，我的伙伴们也都拿着，我得抓紧时间了。”

　　“你要和伙伴团聚我是很赞成，不过……”萨波仔细思索，“现在这个节骨眼，恐怕海军正大张旗鼓在搜捕我们这些人，接下来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我也是要回革命军那里去的，马林梵多的事情得和龙先生汇报才行，世界的风向又要变了，我们得制定好对策。”

　　“唔……是啊，海军很麻烦。”路飞难得深思着点了头。

　　艾斯插嘴道：“那不如我送路飞回——”

　　“最麻烦的那个就是你，大蠢货！！”萨波维持了没两秒的冷静立马被打碎，“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在听吗，你可是从海军本部逃跑的死刑犯！给我老老实实躲到海军忘掉有你这号人为止！！”

　　当然，要让海军忘记哥尔·D·罗杰还有个儿子属实不太可能，但萨波希望他这位兄弟至少能安生那么一两年，最起码不要在这个关口送人头，他不想再去马林梵多劫一次囚场了，克尔拉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的。

　　“是要去香波地群岛吗，路飞？”

　　萨波还在考虑怎么让自家弟弟安然无恙原路返回时，海贼女帝汉库克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

　　“不如妾身叫九蛇海贼团的船来，我们先行返回亚马逊莉莉，那之后再从九蛇岛出发，这样一来海军的怀疑会降低很多，毕竟妾身还是七武海。”

　　路飞眼睛一亮：“哦，汉库克！谢谢你，帮大忙啦！太好了，艾斯，萨波，这样我就能悄悄回去了！”

　　萨波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汉库克要主动提供援助，从后者身上飘出来的小爱心就先一步解决了他的疑问；萨波和艾斯对视一眼，第无数次感叹起自家弟弟的好命来。

　　于是三人的去向就这么决定了。

　　又航行不到半天后，白胡子海贼团的补给岛屿近在咫尺，从海军本部逃脱的海贼们纷纷到岛上休整，而艾斯、萨波和路飞三个人痛痛快快饱餐一顿后也终于打算返回到各自本来的航程上去。

　　“你们还记得这个吗？”

　　萨波将山贼盃拿出来时没错过那两位兄弟突然亮起来的眼神，他取出三个杯子，手很稳地分别将杯盏斟满，三盏酒杯被托在手里，和十年前高高举起的那三碗酒如出一辙。

　　虽然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但三个人永远都是兄弟；无论如何，这份羁绊永远都不会被斩断。

　　所以即便分别在即也不会有人悲伤。

　　

*

　　奥克斯大钟终究还是被敲响了十六声，在马林梵多一战中声名大噪的草帽小子宣告新时代开幕之后又消失不见；白胡子海贼团残部与新晋四皇黑胡子几次火并，新世界动荡不安；革命军以燎原之势接连推翻几个国家的政权，红土大陆之上传来加强军备的流言。

　　世界照旧运行，时代不停更迭，所有落幕的故事都蒙上一层朦胧伪装只剩余烬；而会从余烬中涅槃重生的尚且是未知数，强者相逐，群雄争霸，鹿死谁手还有待定论。

　　——此时距离草帽海贼团重新起航还有两年。

　　

　　THE   END

就……还蛮震惊的，我居然真写完了（again

最开始起余烬这个标题是在想白团，老爹战死之后他们真的就只是一堆余烬了，马哥说打黑胡子也没打过的时候我那个心里哗哗流血，md，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杀人诛心.jpg

不得不说黑团在杀人诛心这方面是专业的，因佩尔里黑胡子刺路飞“记得在艾斯坟前好好道谢”，德岛上巴杰斯刺萨波“顶上战争的时候你在睡觉吗”，哇，嘲讽天赋点满了，大结局不是萨路一起给他们嘴撕了我不看🤗

顺便@伟大航路美食连锁店 是我平时放海贼碎碎念的号，基本都是路飞中心，要是有人喜欢看碎碎念可以打发时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