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曾经唏嘘感慨过的一对CP,还是希望我能记得。
是大美人与和尚的故事。
她嫁进李家的时候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她要嫁的那人曾经对她无微不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她糊风筝,趁她走神还想要给她盖上红盖头。
他说: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子。
可他生来就是历劫之人,早受了佛祖之命,成婚那晚一朝悟道,竟然潇潇洒洒就出家做了和尚,半分挂念也无。
于是她肝肠寸断,心灰赴死。
又隔了好多年,她杀进寺庙寻当初的负心人,大声唤他俗家姓名,叫嚣着他若不来见我,我就杀光这寺中所有和尚,终于逼得传说中的圣僧来见她这无心人。
她说:李修缘,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回:施主,你要找李修缘,可是这里没有李修缘。
他问:你与我有何过节?
她说:情债难偿。
他大惊:施主,你到底是谁啊?
她答:我是被你抛弃的妻子。
他终于回想起自己也曾为儿女情长所累,目光是躲闪的:“是你我无缘。”
她不相信,咬牙切齿质问道:“倘若真的无缘,当初你为何说要娶我,为何要给我下聘礼,究竟是你我无缘,还是你无情?”
他说:“我对众生皆有情,唯独对你,我无情。”
她于是无数次想杀了他。
他自觉理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到她抓走他的同门师兄弟,要挟着要他重新娶她一次,八抬大轿,在寺中过门。
他大惊:那怎么可以!
但她偏生要他说可以。他后来偷偷去救师弟,哪料想一转身便是她早就隐在暗处的一袭红衣,笑容明媚,故作甜美:“你连我的花童都要带走,怎么偏偏忘记带走我?”
她说她给师弟喂了绝命之丸,他痛心疾首:“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
可是她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于是他又理亏。
他别无他法,果真应了她的要求八抬大轿将她娶进寺庙,而她也如誓所言,果真出刀穿透他心口。
“欠我的,你一定要还。”
可她仍旧迷茫,自认大仇得报,心中却郁郁寡欢。
她为他画地为牢,但他诈死诓她。
愤怒之余她又无端生出一点宽慰来。
她的师父向来与他是宿敌,师父传她刀法,九重魔刀,见血方能回鞘,师父要她一定杀了他。
她带着魔刀又去见他,问:你怎么不逃了?
他说:逃不过,是劫。
可他又说:我知你心性本善,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收了这魔刀,别再让它继续蚕食你的心可好?
她终究心软,连目光和表情一并也软下来,犹豫着答应:好吧。
可是魔刀不见血,她控制不住,终于也被反噬,情急之下他冲上前为她挡了这一刀,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伤。
她终于乱了阵脚。
后来师父寻来,一场大战,他与同门协力同心,将她不着声色护在身后,全然无防,可她踌躇再三,终于辜负了信任。
被她暗算的那一刻他跪倒在地,满眼苍凉与不可置信。
许是和小人有缘,他又被暗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终于寻到他,急切冲上前去想要安抚治疗,他却说:“我死了,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她惶然,翻遍心中所有答案,最终挑出最不露情的那一个来:“因为……因为我想要亲手杀你。”
可她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后来她也为救他挡下别人一掌,他悠悠转醒,睁眼便是她面无血色的脸,急得上前,却被受惊的她一掌拍开:“你干嘛,你想杀了我吗?!”
她已是被万千人忌惮恐惧的妖女,他还是悬壶济世的圣僧。
他心急如焚:“我对你向来只有亏欠,弥补还来不及,又怎会伤你?让我替你疗伤好不好?”
她无力再倔强,低声说,好。
两人寻的那处破庙也不是安生之地,师父很快便寻来,她又惊又惧,眼见他已处颓势,扑身上前硬是替他受了致命一击。
他抱着她瘫倒在地,声音颤抖:“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答,纤素指尖抚上他的脸,轻声问:“你爱过我吗?”
他垂下眼睛,眼眶通红。
从来缘浅,奈何情深。
她又很欣慰似地,说:“你居然为我哭了。”
她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便断了气。
他恸哭,狼狈跪在佛像前乞求:“事已至此,我无计可施,还请佛祖指点迷津。”
佛听见他的心愿,收了她登极乐西天。
他大概一生只一次那样悲切地喊过她的名字,他抱着她的尸身涕泗横流:我的胭脂。
再后来他遇见了很像她的女子,非妖,却相似得出奇,他几乎断定女子就是她。
可她记忆全无,独居深山,甚至心中另有挂念之人。
他无法,以保护之名守在她屋前屋后,日夜借酒消愁。
原来终有一天他也是要看着她嫁给别人的。
本以为待她再嫁,也好断了念想,谁知又是一个圈套,他为破局硬着头皮当众抢亲,无可辩解,臭名远扬。
她早有预感,泪眼婆娑:“那个人是不是你?倘若真的是你,那么我已是你的妻子,又如何可以再嫁?”
他闭口不语。
她独自一人冷静许久,终于还是循了旧路,孤单赴死。只是这一次他追在身后,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做傻事啊。”
她泣不成声:“若不如此,我该如何自处?”
他无言以对。
后来她终究想开,便对他提要求,坦荡而解脱:“请你与我做一日夫妻,从今往后,我便再无念想,也一心皈依佛门。”
他同意了。
那一日结束后她要离开了,设局之人却也悄然而至,真相不期而来。
原来真的她仍在佛祖座下,与他共度一日的女子只是不知情之人。
她倩影翩然,气质温婉,全然没有从前那样偏执疯狂的样子,但面对他时却再也不叫他的俗家姓名,反而恭恭敬敬称他法号:“道济师父。”
她替他疗了伤,叙旧几句便要离开,他话堵在舌尖,最终只是讪讪:“你要走啦。”
她点头:“我真的走了。”
他说:“路上小心。”
原来最恋恋不舍的那一个是他,从前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从此只留给七情六欲的凡人品味。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